我叫阿妙,上辈子可能是只猫。下辈子可能也是。我出生在农村,大概算只野猫。我有两个朋友,小强和旺财。他们的名字通常跟猫没什么关系,但我们猫系从不跟其它物种交朋友,所以他们也是猫。至少上辈子可能是。我们的父母是人,兄弟姐妹也是人。我们在人的世界里,以人的模样存在。从我们相识那天起,我们就是朋友。直到最后,我们也没有别的朋友——人群中的猫,比想象的要少。小学时,我们仨上课坐一桌,小强坐我左边,旺财坐我右边。下课蹲在一个墙角,小强蹲我左边,旺财蹲我右边。初中时,老师不让仨人坐一桌,我们就轮着坐,一节课一换,小强坐我左边,旺财坐我右边,我在桌凳上左右滑动。高中才上了三天,教*治的母老师(请原谅猫的习惯用词,无意冒犯)就疯了。她用一堆奇怪的词语对我大吼大叫,大意是她和我一样是母的,她就没有小强和旺财这样的朋友,所以她很好,我很不好。她说这些话的时候,还伸爪子疯狂地挠自己的脸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,于是就不说话。她终于把书摔了,跑去找班主任。班主任是个谢留遮——谢顶后把旁边头发留长梳上来遮盖的人——我早看出来他想坐我身边蹭我,但不是交朋友。我能断定他没有朋友,他油味儿太大了,这瞒不过猫的鼻子。班主任一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,一边眼珠在我身上乱转。这很恶心。我们眼珠不转,只是瞳孔放大收缩。他的意思,我们仨不能换座,我也不能跟小强或旺财坐,他俩可以同桌,我必需跟其它某个母的坐。她们都很装——我是说,她们是正常人类,看我的眼神和那个母老师类似。他说完了抠鼻子的时候,我们仨同时站起来,手牵手走出了教室。我挽着他俩脖子,他俩揽着我的腰,这样蹦跳着出了学校大门,再也没有回去过。我们来到大城市,租了个小屋,白天睡觉,晚上觅食。觅食回来的深夜,我们精力正旺,就一起玩游戏。小强是憨直的猫,玩游戏也只会埋头苦干,这很好;旺财是细腻的猫,有很多花样推陈出新,这也很好。我们从不掩饰自己的快乐,总会用丰富多腔的歌吟表达出来,在宁静的深夜传得很远。如果人间还有别的猫,便可循声而来。然而并没有。玩完游戏的我们在晨曦中昏昏睡去,小强在我左边,旺财在我右边。这时候常有人远远扔东西砸我们的玻璃,我们也懒得去管了。这是最好的岁月,这夜,这游戏,这歌吟,这友情,这玻璃破碎声,都很好。可惜也很短。半年后的有一天,旺财回来得很晚。我们没有玩游戏,等着他一直到中午。他回来后表现怪异,一会两眼放光,一会目光呆滞。后来他就经常晚归,回来总是这般模样。玩游戏也没有花样了,瞪着天花板心不在焉,我只好把他的那些花式一样样还报给他。后来终于知道,他爱上了一个宝马车里的漂亮母人。我和小强偷偷去看过,她不是猫,我在她身上和车里闻到了危险的气息——浓浓香水的遮蔽下有一个五十多岁公人的陈年老油味。但是旺财听不进劝告,他说爱情就是这样,是危险的,越危险越深沉。终于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拖着一条后腿——被人打折了。医院,他说回家吧,找老土医。老土医很便宜,但是此后旺财就瘸了。一年后他娶了那个一直仰慕他才华的姑娘,后来她说她瞎了眼,他一点玩游戏的才华都没有。小强也结了婚,一样不言不语埋头苦干,媳妇笑得像花儿似的。我嫁给了年纪轻轻已有油味的包工头二狗,戒了歌吟。只有游戏才配得上歌吟。只有友情才配得上游戏。其它的,是人生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谢谢阅读!一昂鸡晕
我们一不偷,二不抢,三不撒谎